宋毓明终场前十几秒的那个进球,可谓如金子一样的宝贵。一是使鲁沪之争在最后时刻奇迹般地战成平局,二是终于改写了己队联赛以来射手榜上“零”的尴尬纪录,但最重要的还是它的第三项意义:给鲁能泰山这只绷得太紧、眼看就要涨破了的皮球放了气——这个队有救了。
如果用“皮球”与“气”的比喻来形容本赛季至今的鲁能泰山队,那么从联赛首轮到现在,这只皮球经历了充气充得太足,接着又撒得太多,再接着又充得太足的三番五次的折腾。联赛前,拥有五大国脚、四大外援,且以中国足坛第一个“双冠王”为背景的泰山队,被认为是与实德、申花两大豪门并驾齐驱的夺冠热门劲旅,人气指数膨胀,充进皮球里的骄气、躁气把球体撑得几乎就要爆炸了。然而,联赛揭幕战竟在家门口被升班马国力击败,再战辽小虎又在客场勉强守成平手,皮球里的气迅速地开始往外撒。待到泰山队亚俱杯赛转战望加锡遭磐田朱比洛和水原三星痛宰,骄躁之气撒得精光,只剩下一星半点儿颓气和丧气,皮球瘪到了人见人踩的地步。继而,空前的惨败加上国内舆论空前的口诛笔伐,乱飞的唾沫星子和喷头的狗血之中,俱乐部恼羞成怒,超常规地大举施压,皮球又在眨眼间充满了怒气和怨气,撑得球皮马上便要开线了、裂缝了——停发奖金、扣发工资;再无“血性”,统统下岗;实在不行就把一队撤消,让二队来踢联赛……
重压之下,必有勇夫。只是背负着背负不起的巨大压力的勇夫往往外强中干、胆战心惊,看上去夫已勇矣。其实这“勇”字的背后隐藏着的,并非勇夫应有的胆略和功底,而是惊弓之鸟般的赌徒心态。泰山主场斗申花,队员们场上表现出的渴盼赢球的焦虑、浮躁和害怕输球的恐慌、惊悸,正是这种心态的再典型不过的暴露。于是,前卫传不出球、前锋抢不到点、后卫攻不敢压上、守失误频频,门将一看就是“望加锡后遗症”未治好,对方锋将尚在20米之外,他接队友回传球时居然连交给自己的后卫或大脚开到前场的胆量也没了,只会抬脚朝界外解围,把球权送给对手。
这一个多星期来,泰山队的队员们被“没有一点斗志”、“不像个有血性的男人”、“丢尽了山东人、中国人的脸”这样的话骂怕了。此役回到主场迎战申花队,尽管客队实力和经验明显占优,冒险出击极可能得不偿失,但显然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没有退化成女人(请女同胞们见谅),除了开场前二十多分钟唯恐后防再犯对日、韩冠军队时的那种低级错误而退守过大,自申花队先拔头筹后的绝大部分时间内,泰山队的队员们个个拼着命地在场上搏杀、冲撞。虽然他们的腿经常发软,前锋射门和后卫解围时一再把球踢空,把必入之球打飞,把传中球传到看台上或球门后面的跑道上,角球和前场任意球罚得毫无章法,玩命儿奔跑的每一百米距离里因不会跑、瞎跑而至少有六十米属于无效劳动,可是人人都在跑,你可以说咱没技术,总不能再说咱没斗志了吧?
假如兰柯维奇罚进那个点球后,申花队战术再积极些、进取心再强些、反击的威胁再大些,他们理当有非常大的把握将一球(甚至不止一球)的优势保持到底,又折一阵的泰山队无疑会迎来更多的咒骂、更大的压力,即更多的怒气和更大的怨气,大概皮球真的要撑破了。而当皮球在如此状况下再一次被撑破之后,或许就没有人能够再一次重新把它的气充足——没有斗志的时候还可以把败因归咎于没有斗志,有了斗志的时候同样输球,责任还能往哪儿推呢?这个队也就完了。
感谢宋毓明!他在最后的生死关头如有神助般的进球,在破与不破的临界点上给“皮球”放了气,挽救了泰山队,挽救了鲍里斯,也挽救了董罡;更重要的是,挽救了一种在许多山东人心目中近乎神圣的信念:对足球而言,斗志可以代替一切。所以,今后泰山队依然能够凭借这种“斗志足球”而活着,至于技术、意识、战术,永远都是次要的。
问题在于,宋毓明的进球放出了皮球里超负荷的那部分怒气和怨气,这只皮球才得以继续存在下去,但皮球里剩下的那些怒气和怨气怎么办呢?窃以为,泰山队若不能及早把皮球里仅仅反映精神因素的那种种气体换成既反映精神亦反映物质的豪气和底气,谁敢担保一旦怒气、怨气乃至骄气、躁气卷土重来,皮球不会再度被撑破呢?
(体育报尹波)
(搜狐体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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