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失灵了,我对着成群蚊子唱情歌,唱披头士的《老子想握握你丫的手》。在窝窝头上拼命抹黄油,在手纸上写诗,并将一瓶香水倒进马桶……因此,我小资了,我涅了。 我还要将披头士那四个灿烂的人头,印在双李的胸前,正如我曾经把格瓦拉,劈头盖脑地往中青队头上砸。 我床边有一瓶Burberry香水,几年也没喷完,偶尔我会朝自己象征性地喷两下,在大汗淋漓的空调失灵的夏日,这个举动不代表自恋,更与Burberry代表的经典时尚无关,只是某种自我安慰(“我是干净的,哪怕衬衫已经一周没洗”),某种施洗(一个老巫婆往一个没割包皮的小屁孩身上抹几滴神油)。有时,举起香水的时候我还忍不住想:“这是一瓶杀虫剂。”这么想的时候,胳肢窝里似乎爬出一只臭虫。 在大汗淋漓的夏日,每一份体育报纸都似乎因为有了双李和曲波的赴英而变得香喷喷的,连狗都吐着舌头过去要一份《南方体育》。足球记者们右手举笔左手握着香水瓶边写边喷,走遍英超。人们像等待美人出浴般等待孙继海、李铁、李玮峰甚或曲波在英超的亮相。啊,帝国骄阳,啊,日不落帝国的东方日出,啊,中国孙,中国李,中国曲!记者们不是用墨水而是用香水在奋笔疾书,以欧文的速度攻陷埃弗顿。 于是,香水抵消了汗臭,悲怆的反思运动被英超雄壮的进行曲打断,黑哨的臭虫似乎也被英超的杀虫剂一扫而光。饥肠辘辘的中国足球,又得到暂时的、想象的满足,红与黑,中国足球永恒的辨证法。 朝那些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热锅上的蚂蚁来点冷水吧。但我还是想将金光闪闪的披头士,往双李的脸上贴去。正如米卢教导李玮峰的,“到利物浦你别说利物浦队,要说你只知道披头士。”利物浦,光荣之城,城市英雄首先是60年代的披头士,其次是香克利、达格利什、拉什……的老利物浦队。关于利物浦摇滚,当然还有一长串光荣而响亮的名字,比如EchoandBunnymen(回声与兔人),我们就一一省略吧。关于利物浦足球,比如欧文,我们还是免谈吧,至于罗比·福勒,这个土生土长的、热爱披头士的、曾被抬为拉什第二的混小子,还不是背井离乡被卖到利兹混饭! 我的意思是:连罗比·福勒都在唱“利物浦不是我的家”,除了祝福和激励,我们又何必为二李太过自作多情呢? 我去过利物浦,也去过曼彻斯特,对烹调品味臭名昭著的英国佬来说,城中心的中餐馆简直是天堂。对英国佬来说,全部的中国足球加起来恐怕都不如十几英镑一盘的宫爆鸡丁,若论为国争光,一个中国厨师可能比一个中国足球运动员更胜任。 前几年,以“东北卖画”(Don'tbreakmyheart)风靡卡拉OK包房的黑豹乐队去英国威了一把。娱记们边吃伟哥边喷出这样的标题:黑豹扬威摇滚乐故乡!大有“太岁头上拉尿”的快感,碰巧我一个朋友揭穿了演出实情,实际上,黑豹是在唐人街演出的,主办演出的是华人商会的人,也就是说,在摇滚乐故乡的中国摇滚很大程度上是演给中国人自己看的。因此,标题应改为:黑豹扬威摇滚乐故乡的唐人街。 当有报道称埃弗顿俱乐部在打利物浦1万多华人的主意时,我想到了黑豹扬威唐人街的事儿。不管是“向西”还是“海归”,我们演过太多自产自销自娱自乐的好戏。 如果我是辜鸿铭,我一定要用纯正的牛津音和英国佬争辩:足球是我们家高俅发明的,而摇滚乐起源于秦腔,HipHop起源于东北二人转。这样也省得大家演滥“双李扬威足球故乡”的好戏。 这一次我差一点公费旅游重游利物浦。三月份,我在利物浦凄风苦雨匆匆一日,连默西河也来不及看一眼,但我去了披头士诞生的Caven酒吧&俱乐部,狠狠怀旧了一把。 披头“四”如今只剩披头“二”,PaulMcCartney也六十大寿了。但Caven还在,和Caven这条街附近那些苍老、威严的19乃至18世纪的建筑相比,连披头士也不过是匆匆过客,何况来朝圣披头士的我等。Caven门口铭刻着在此演出过的摇滚圣贤的大名,伫立着“性手枪”老流氓JohnLydon的雕像。面对着这永恒的纪念墙,这永恒的雕像,我真想撒一泡永恒的尿,向披头士也向“性手枪”致敬。 我们只是过客,不管是对利物浦,还是对世界杯,还是对上帝来说,我们都不过是一泡温热了几秒钟的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