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贝拉,巴西人对贫民窟的称呼。这是一个极其独特的社会现象——由于城市化的失控,大批低收入者聚集在城市当中,形成大片的贫民居住区。它很可能与风景区和高档住宅区只一墙之隔,确如脓疮一样,在城市的坡地上肆意伸张。
巴西最有名的法贝拉在里约,美国的动作片常去那里取景。但有人跟我说,萨尔瓦多的法贝拉规模更大,而且因为这座城市本来就是黑人聚集地,所以突发状况更多。
一直很想到巴西的法贝拉走一圈,可无数当地人和到过巴西的人都劝我,那里非常危险,有枪支、毒枭、妓女、犯罪、抢劫……与巴西的正常社会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在暂别萨尔瓦多的最后一天,我终于下决心,闯一闯这个在巴西民众心里和美国影视剧里的恶魔之地。
然后,我顺利生还,还完好地带出了我的单反相机,里面有大量的,在很长时间里触动着我的照片资料。
花了100雷亚尔,我进村了
清晨,我通过酒店叫了一个懂英文的导游,让他开着车载我到市区转转。
我问奥弗,有办法带我进法贝拉吗?哪怕坐着车穿过去也行。奥弗满不在乎地说,没有问题,就是下车,带着相机,走一趟都没问题,但是,需要付点钱。
半个小时后,奥弗开车到一个法贝拉街口,开始打电话联系他在里面的熟人。数分钟后,一个干瘦的黑人老头拖着哈瓦那拖鞋,晃荡到我面前。奥弗说,这个法贝拉名字叫卡拉巴哈,而眼前的男孩儿叫鲍比,在城里做法兰绒小工的——噢,按照巴西人习惯,从事法兰绒小工的,多老都叫男孩儿。
鲍比开价100雷亚尔,我知道在巴西任何东西都能还价,但看着身边黑洞洞的街道深处,以及鲍比身上脏兮兮的背心,决定顺从他的意思。
经过奥弗一番翻译之后,鲍比咧开大嘴笑,一副看到多年老友那样拍着我的背。
像逛风景点,这就是法贝拉?
步行穿过卡拉巴哈用了大约40分钟,因为贫民窟一般都依山坡而建,所以道路一会儿是上坡,一会儿是下坡,加上砖房之间的走道非常狭窄,很不好走。
一走进卡拉巴哈,鲍比就开始热情地向他的街坊介绍我是他的客人,几乎所有人,都对着我笑。
几乎所有的人都衣衫不整,男人和男孩儿们大多赤着上身,露出挺不错的一身肌肉,年轻女人都穿着紧身短裙或热裤,以国内的尺度来看,属于比较暴露的那一种。我在法贝拉看到不少身体有残疾的人,或是走路不太稳当的老人,当鲍比向他们介绍我时,他们都向我伸出大拇指和小指。奥弗说,这是表示友好的手势,只要看到这个手势,你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是法贝拉人。
鲍比的妻子扯着我穿过一连串挂着的内衣裤的走道,来到小楼的阳台,热情地告诉我,这个地方拍卡拉巴哈的全景,最好。
我几乎都要认为,自己是在逛某个风景区,而不是凶名远扬的法贝拉了。
其实也不是太穷,家具用品都还齐全
鲍比领我到他和几个邻居家里转了转,房间大多比较狭小,而且显得昏暗。不过家居用品,都还是齐全的——老式的显像管电视机,布套子沙发,冰箱噪音比较大,靠着窗口的棕红色小餐桌,让我有种回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筒子楼的感觉。
在卡拉巴哈,我看到了理发店、小餐厅、超市,甚至还有汽车修理店。生活配套设施挺全的,除了房子破点儿,街道窄点儿,跟许多中国山村也没有太大的两样。还有的家里围出一个小院子,它非常非常小,只够直着站三四个成人,而在园子里,往往都养了大狗。
我注意到,每家每户都有两扇门,一扇靠里的木门,以及一扇朝外的铁栅栏。一对黑人小女孩儿含着奶嘴,隔着铁栏望着我,眼神是好奇而可怜巴巴的,铁栏上了把锁。
看不到凶狠,卫生倒是真差
大部分人都不介意拍照,半裸的男人们甚至会凑到镜头前,作出热情的手势,个别几个比较害羞的,在鲍比的劝说下,也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与男人相比,女人对拍照要排斥的多。我通过奥弗的翻译得知,年轻女人们大多的理由是,没打扮好,坚决不拍照,而年纪大一些的中年妇女则是不说话,只冷淡地看着我,让我望而却步。
这里的孩子们都很有趣,他们一开始有些害羞,不敢拍照,后来我把随手扫过的照片显示给他们看,之后他们就欢笑着抢着进镜头了。让我诧异的是,无论什么肤色的孩子,都腻在一起玩。
这里的卫生情况的确是糟糕的,空气里弥漫着不洁水源特有的刺鼻气味,街道上狗屎很多,路面时有空洞,下面是生活污水在流淌,让人十分担心,万一塌陷,整个人都会掉下去。
我看到几个当地小孩儿在取水,那是在砖屋边上,一根从地面探出头,缓慢流出水的小管子,管口的周围地面,各种物质交杂成偏黑的奇怪色彩。
这是安全级别的法贝拉
奥弗告诉我,许多萨尔瓦多的法贝拉,其实是世界杯的受益者。巴西政府为了确保世界杯安全有序地进行,也为让本国在众多国外媒体前体面一些,对许多法贝拉进行了“清扫”。一些控制法贝拉的贩毒组织被打残了,许多如供水,供电等生活设施的添置,也在许多法贝拉进行着。不少法贝拉都因此上升为“安全”级别。
尽管如此,奥弗说,没有当地人的带领,法贝拉居民是不会如此友好的,所以给鲍比钱是必要的。另外,还有一些法贝拉,确实比较危险。
我试探地问奥弗,还有那些危险法贝拉区的熟人吗?奥弗比较严肃地跟我说,他没有,也不建议我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