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阿根廷球票2万巴币 靠足球养活划艇俱乐部

　　瓦斯科达伽马不只有足球

　　在弗拉门戈俱乐部门口摸了几遍济科的铜像，记者沿罗德里戈弗雷塔斯湖逆时针往上走，想去看看达伽马俱乐部。弗拉门戈基地占地广阔，院墙高深气派，正被荷兰人租用为世界杯期间的训练营，同为百年豪门的达伽马虽然这两年在巴乙联赛挣扎，应不至于寒酸。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在意料之外。

　　它出现在马路对面的时候我们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怀疑走错了。这是一栋三层楼高的房子，一楼是一个很大的仓库，没有院子，周围都是住宅区。门口摆着几艘划艇，坐了几个健硕的年轻人，他们身上没有穿着应景的跟巴西队有关的衣服。

　　楼房上沿有一个很大的达伽马队徽，第一次认真看这个队徽，才发现图案中心是一艘帆船。马路这边，湖边有一个小码头，有两个女孩正在水泥铸成的训练台上练习划桨的手臂基本动作。

　　“请问达伽马俱乐部在哪里？地图上显示它在这儿。”我们走过马路探究竟。

　　“瓦斯科达伽马。如果你指的是足球的话，那它不在这儿，在另外的地方，博塔弗戈区那边，这儿是划艇俱乐部。”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出来接话，强调是“瓦斯科达伽马”而不是达伽马(似乎在当地人嘴里这两个词不能分开)。

　　他叫马塞洛·桑托斯，是瓦斯科达伽马划艇俱乐部的技术总监，早年曾在美国学习，所以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我们都以为这里是足球俱乐部。”

　　“不。实际上瓦斯科达伽马是一家体育俱乐部，不只有足球，还有划艇。”桑托斯摊开手，有些无奈地表示。“噢，当然，足球永远是最出名的，但瓦斯科达伽马首先是家划艇俱乐部，我们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1898年？对，就是1898年。”

　　里斯本有欧洲最长的跨海大桥瓦斯科达伽马大桥，澳门有瓦斯科达伽马花园，世界各地有很多名叫瓦斯科达伽马的俱乐部，里约热内卢这家是后世最著名的一个“瓦斯科达伽马”。不过人们总该记得这个名字首先属于一位航海家。

　　大门外，一个身高腿长的黑人小伙正在用抹布擦他的单人划艇，脸上是平静的表情。我们有点失望，但也有些惊喜。

　　“很多人都不知道，里约热内卢四大俱乐部，其中三大俱乐部首先是划艇俱乐部，只有弗卢米嫩塞是个例外。弗拉门戈和博塔弗戈也是先有划艇才有了足球。”桑托斯用手指比划着，像普及知识一样，语气骄傲。

　　博塔弗戈划艇俱乐部成立于1894年，弗拉门戈划艇俱乐部成立于1895年，他们分别在1904年和1911年成立足球俱乐部。瓦斯科达伽马俱乐部直到1915年才有足球队。三家俱乐部在湖畔都有自己的码头。

　　“你们像足球一样有联赛吗？”

　　“里约州的划艇联赛已经一百多年了。我们跟弗拉门戈一样，各自拿了45次冠军。博塔弗戈历史上只拿过2次，跟我们不能比。”

　　“45次？那比你们足球队的的成绩还要好！”我们有些惊讶。俱乐部一进门有一个奖杯陈列室，里面只摆放了百年历史中的一小部分。

　　“我们跟弗拉门戈是百年来最大的对手，几乎每一年都是我们在相互较量，轮流坐庄。不过，博塔弗戈是去年的冠军。上一次他们拿冠军是24年前，他们的实力近几年突然变强了。”桑托斯说。

　　“现在里约州联赛里有几家俱乐部？”

　　“有6家。我们这个周日的上午九点会开始下一轮联赛，你们有空可以过来看看。就在这儿旁边出发，2000米的距离，终点就是对面。”桑托斯指了指湖对岸弗拉门戈的码头方向。

　　B

　　靠足球“养活”的划艇俱乐部

　　当地时间6月15日，星期日，里约热内卢迎来了64年后的第一场世界杯比赛———阿根廷对波黑。蓝白相间的球迷占据了沙滩、地铁、大街小巷，很多本地人和他们一起涌向北面的马拉卡纳体育场。基督山南面的罗德里戈湖则保持了自己的宁静和喧闹，好像周围一切跟世界杯无关。

　　靠近赛道终点的地方有家划艇娱乐会，零零散散有两三百名观众站在岸上看比赛。老远能听到很多人在喊：“博塔弗戈！博塔弗戈……”声音里夹杂的声音，不是足球场上那种整齐划一的声音。加油声要么来自同一俱乐部里的队友，要么来自选手们的亲戚朋友。

　　比赛的船在100米开外冲刺，陌生人很难分得清哪艘艇来自哪家俱乐部，但这些观众凭借选手的衣服颜色可以判断。博塔弗戈穿全黑色，弗拉门戈是红黑间条，瓦斯科达伽马的黑衣上有白色条纹。

　　再次见到了马塞洛·桑托斯，他正在终点的码头上跟另外一位同行指导划完上岸的俱乐部里的年轻选手。

　　码头管理人员在船队人员入口处的外围拉了一条警戒线，但只是例行公事，这里像是个大派对而不是比赛。记者轻易走到了码头上船靠岸或者下水的浮板上，桑托斯迎过来笑道：“想不到你真来了，世界杯比赛在马拉卡纳而不是在这儿。”

　　“你们的联赛每周都有吗？”

　　“不是，你看这么多条船，一场完整的比赛下来要一个上午，我们还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准备比赛。我们每个月一场比赛，今年是3月下旬开始的。”桑托斯很认真地解释。

　　岸边不停传来各种助威声。“弗拉门戈！弗拉门戈！弗拉……”赛道里正在进行女子四人划，红黑间条那一队正排头冲刺，离终点还有200米的样子。

　　每一轮联赛包含了8个项目的比赛。男女各自有单人划、双人划、四人划、八人划。终点码头上人头攒动，划艇被抬上抬下，抬进抬出。每艘比赛船都从这儿的仓库里下水，先划到起点，再划回来，一轮比赛当然要耗时一个上午。

　　年龄大的人划的是大船。一群划4人艇的年轻小伙刚刚上岸，一群大叔扛着8人艇从仓库里往岸边走，准备下水，他们穿着黑色的比赛服，胸口都有一颗白色的星显示他们所属博塔弗戈。

　　“这不是职业的比赛吧？”

　　“当然不是。这不像足球或者排球。这些人干什么的都有，医生、老师、官员、公司职员。时间有限，平时都是利用周末来训练。”桑托斯说。仅仅从这些选手的神情，能判断出来这是中产阶级的运动。

　　“你们的经费而哪儿来？你们队服上还有赞助商。”瓦斯科达伽马划艇队队服胸口有巴西联邦储蓄银行(C A IX A )的字样。

　　“噢，还是要靠足球。”桑托斯摇着头说。“一般情况下，赛艇俱乐部没有直接的赞助商，足球俱乐部从赞助商那儿拿到钱，会支出一些给我们用，训练或者维修船只。另外三家俱乐部，比如瓜纳巴拉，他们的经费可能来自学员交费，那更加有限，但维持日常开销够了。”

　　“所以另外三家俱乐部的成绩一直不如你们那么好。”

　　“确实，我们的背后有强大的足球队来支撑，而他们没有。”桑托斯直言。足球还在另一方面影响划艇，这些愿意来瓦斯科达伽马俱乐部学划艇的孩子，首先是它的球迷，否则他可能去弗拉门戈。

　　这天中午接近12时，最后一个项目男子8人划结束，博塔弗戈拿到第一，本轮8个项目的总成绩第一则是弗拉门戈。4轮联赛过后，总成绩上排第一位的是瓦斯科达伽马。“谁先拿到第46个冠军，这很重要。”桑托斯说。

　　“作为一名划艇教练，你对世界杯的态度是？”离开之前，我照例提出这个例牌问题。

　　“在巴西，普通人的态度并不重要。我不算一个球迷，但我还是应该感谢世界杯，去年这个湖里的水有些发臭了，有段时间很多死鱼浮在水面上，为了迎接世界杯的游客，他们把湖水弄得很干净。”桑托斯的回答反而更让人觉得，湖面的波纹跟世界杯毫不相干。

　　2016年里约奥运会，罗德里戈湖将成为是水上项目中心，是赛艇和皮划艇项目的主会场，一块自我宣传的广告牌已经立在湖畔。对这些俱乐部来说，那个时刻比世界杯重要。

　　读图

　　运动之城的运动之湖

　　巴西人说：“上帝用六天造了世界，第七天造了里约。”若此话当真，那上帝最喜欢的游戏是运动。绕罗德里戈湖一圈会发现“运动之城”名符其实，这世上很难再找出其他城市的中心区域有这么一块地方，充满多元化的运动气息。

　　这湖本身有一圈跑道和自行车道，供市民跑步和骑车锻炼。类似的市中心的湖泊，墨尔本有一个阿尔伯特湖，但只有跑道没有自行车道。绕罗德里戈湖一圈，会经过各种运动设施，这是它的精华所在。五人制足球场、排球场、滑板池、棒球场、篮球场、网球场、划艇码头……全免费，唯一需要花钱的是跑马场，那是富人的游戏。

　　周末，湖边每个场所都是人。底层民众、中产阶级、富人阶层都能在罗德里戈湖畔找到自己的游乐园，倒是体现了茨威格在《未来之国》里描述的那种和谐景象。

　　人在巴西

　　一张阿根廷球票叫价2万巴币

　　马拉卡纳疯狂的黄牛党

　　世界杯组委会官方数据统计，阿根廷球迷已购买了61021张票，仅次于巴西本地人和最有钱的美国人，成为出现在本届世界杯现场的第三大球迷群体。所以不难解释马拉卡纳的阿根廷首战根本买不到黄牛票。

　　那天阿根廷打波黑，从早上10时开始，已经有阿根廷球迷涌向马拉卡纳体育场，马路上有阿根廷人开着房车挂着旗高喊口号(他们开房车来是因为里约酒店太贵)。地铁在下午已经被一路唱歌的球迷挤爆。这些阿根廷人也有意思，其中有人问我来自哪儿，我说中国，他们一群人在地铁里就开始有节奏地高喊“CHINA！CHINA！CHINA……”这完全是亢奋状态。

　　到了马拉卡纳地铁站出口，人流太多以至于行进缓慢。果然很多人没票，但大家都想看这场球，有美国人和日本人举着牌子求票。地铁出口就有黄牛，当时离开场还有两个半小时，我们试着问多少钱，那人在手机上打出“20000”的字样。我们都吓到了(这相当于3.6万元人民币)，问能不能便宜，他不说话只摇头。旁边一个美国人也想买票，向我们确认完价格，直爆粗口，说“这黄牛疯了”。后来，有俩阿根廷球迷拿着票问我要不要，开价500美金，但我们在黑幕下都能轻易辨认出这票是假的，太假了。

　　开赛前5分钟，那些举着牌子求票的日本人和美国人还站在那儿。我们再问另一个黄牛，这回降价了，只要10000巴币了(2.8万元人民币)，但想要再降没门，他理都不理你。这个时候，场内的位置几乎已经坐满了，只剩大概5%的空位。这场球成了开幕式之后最火爆的一场球。

　　比赛开始了，黄牛还是不肯低价放票。很多没有票的阿根廷球迷不得不买地铁票赶回去看电视。看来很多阿根廷人没票就飞来里约想碰运气，他们忘了里约是一座比铁岭大得多的城市，几万张票供不应求。

　　A特04-05版采写/摄影：南方报业特派记者 丰臻(发自巴西里约热内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