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巴军团巴西1-7蒙羞惨败于德国 或将影响大选

　　一场出人意料但又无可救药的7球惨败之后，巴西人在家门口的世界杯赛被迫“提前”画上了休止符，全国陷入悲痛与失落。东道主接下来还要参加的季军争夺战已无关痛痒，前提是只要不再输给夙敌阿根廷就行。

　　足球王国几年前如获至宝地拿到世界杯举办权，之后为赛事筹办兴师动众，不惜招惹民怨，不料到头来却目睹了自家球队在全球面前丢人现眼——放到任何一个国家，这对民族自尊心都是一种无以复加的伤害，更不用说是在嗜球如命的巴西。

　　事实上，除了64年前种下的那份马拉卡纳心结，巴西终归是一个健忘的民族。世界杯闭幕后不到10天，国内联赛又将回到人们视线里，为各自俱乐部争论不休的日子才是生活的常态。告别世界杯，足球王国紧接着就将迎来四年一度的总统大选，今年又一个决定国家前途的关键事件。

　　球队遭遇大败的终场哨响之后几分钟，劳工党候选人、现任总统迪尔玛·罗塞夫在推特上连发4条信息，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巴西，站起来，掸掸灰尘从头再来。”罗塞夫是巴西历史上首位女总统，她因拥有前任“平民总统”卢拉鼎力支持而赢得2010年总统大选上台。几分钟之后，罗塞夫在今年10月5日大选中的主要对手、社会民主党候选人阿埃西奥·内维斯不甘落后地写道：“一场令人费解的失利无法掩盖巴西足球的光芒，更不用说巴西人民的夺目之处。”社会党候选人爱德华多·坎波斯的留言紧随其后：“巴西人民已将世界杯办成一次盛大的狂欢，只是现在看来，第6冠的计划不得不延后了，我们2018将卷土重来。”

　　上述3位巴西政坛明星目前在大选民调中分列前三，在这场绿茵场上的转折性战役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以普通球迷的视角发话，避免让世界杯与随后开始的选战沾边。这是几个党派在节骨眼上玩的“安全打法”，绝不刺激民众脆弱的神经导致引火烧身。

　　在此之前，罗塞夫阵营将世界杯和巴西队战绩大书特书，视作执政3年多来值得夸耀的一大政绩。6月中旬赛事开始后至今，罗塞夫这位名义上的全国头号意见领袖带领着民众为巴西队的每一场比赛欢呼雀跃，同期，各方对组织、安保和场馆的满意度与此前球场迟迟无法交付所引发的怨言形成鲜明对比，几周时间里，民众对现任政府的好评度有明显回升。但如今，巴西队一败涂地，出人意料的结果是否会对3个月后的选战产生微妙影响，暂时不得而知。

　　巴西主流大报《圣保罗页报》旗下调查公司Datafolha在7月初进行的大选民调结果显示，罗塞夫获得的意向得票率为38%，领先所有对手，世界杯的顺利进行为她的人气在过去一个月内提升了4个百分点，但与2月份44%的支持率依然无法相提并论。前总统卢拉名义上已退隐政坛4年但仍旧拥有极高人气，时至今日还被民众认为是推动国家变革的最佳人选，有1/3的受访者明确表示，无论卢拉支持谁，他们都会投这位总统候选人的票，这是罗塞夫今年竞选连任的最大砝码。

　　罗塞夫自2011年上台以来，民众支持率呈现出高开低走态势，尤其是去年6月联合会杯赛期间的全国示威游行导致其执政满意度锐减，此后至今未能有明显反弹。本月民调数据显示，26%的受访者对她执政表现不满，这一比例达接近历史最高位，其中，富人和高学历阶层、青年人以及反对巴西举办世界杯的群体对她最为不满。

　　民众对罗塞夫的怨言主要还是来自经济层面，这同样也是反对党攻击她的口实。前几年在欧债危机期间被给予厚望的金砖巴西，随后很快出现后劲不足的迹象，2011年至今经济增幅在低位徘徊，年均GDP增幅不足2%，同期实际通胀率一直处于政府调控目标上限水平。最近的民调显示，超过1/3的巴西人唱衰该国未来数月的经济形势，同时约2/3的人认为通胀率在未来将持续走高，这是过去7年来巴西人对本国经济最为悲观的时刻。至少在巴西民众心目中，举办世界杯赛以及政府大规模的基建等配套投资并未给这个国家的经济带来多大起色。

　　对于7月13日的决赛，总统府理想中的场面原本是这样的：巴西队在马拉卡纳战胜对手夺冠，一洗前耻，赛后罗塞夫将金杯交到队长蒂亚戈·席尔瓦手中，由后者高高举起——半决赛惨败之后，剧本不得不做些修改。劳工党的新表态是：“巴西政府筹办、组织一届成功的世界杯赛，与巴西队在场内的表现没有直接联系。罗塞夫总统和她的党派的胜利，更多来自场外。”

　　然而罗塞夫的竞争者们对此颇不以为然，在几个反对党看来，世界杯赛在7月8日之前给巴西民众带来的民族自豪和对执政集团的认同将无法延续到8月中旬。彼时，各竞选阵营在媒体上投放竞选广告将铺天盖地袭向选民，巴西社会在经济发展、民生福利等方面的种种问题和弊端会被各方翻来覆去热炒，到了那时，世界杯的顺利举办是否还能为罗塞夫的执政成绩单加分就成了未知数。

　　巴西大选4年一次，世界杯也是4年一届，巧合的是，这两个循环在时间点上高度重叠，每个世界杯年也就是巴西的大选年。在足球王国，绿茵场上的跌宕起伏常常能影响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政治也不例外。但如果你就此认为巴西队在本届杯赛上颜面丢尽会导致政府下台，那就是低估了巴西人民的智商和分辨力，历史事实也会给出不少相反的案例。

　　1998年法国世界杯，巴西队被东道主在决赛中打得溃不成军，但那一年随后进行的大选，学者总统卡多索成功连任；2002年韩日世界杯，巴西3R发威大破德意志战车成就“五星巴西”，但在之后的大选中，在野的劳工党领袖卢拉成功上位，劳工党由此开始坐庄至今。

　　说回今年的选战，在不少学者看来，世界杯赛成功与否对10月份选举结果产生的作用力其实并非人们想象中那么直接，而巴西队是最终捧杯还是半路夭折，更远不是政客们一门心思要考虑的问题。里约州立大学媒体与体育学系社会学家罗纳德·埃拉尔说：“如果世界杯办砸了，反对派可以借机聒噪一番，如果办得不错，就是现任政府功劳。政客利用足球做文章不是新鲜事，关键是怎么用。大多数巴西人是希望把世界杯办好、希望祖国能令全世界刮目相看的，但这些人其实是‘沉默的多数’，他们意识不到自己是多数派，反倒是抵制巴西办世界杯的少数人会更愿意走上街头发出自己的声音。这就容易给人留下错误的印象。”

　　对于暂时领先的罗塞夫和她的竞选团队来说，世界杯和大选，就算二者关系不大，也不能去冒这个险——世界杯这场戏是一定要做足的，巴西队是输了，但东道国政府首脑的形象不能也随之给毁了。6月12日揭幕战在圣保罗伊塔盖拉球场看台上，观众对罗塞夫的嘲笑甚至辱骂不绝于耳，让到场观战的总统浑身不适。同样的一幕在去年联合会杯揭幕战上就曾出现过，为此罗塞夫在决赛时选择留在总统府看电视，不去球场自讨没趣。但是今年不行，世界杯决赛的颁奖嘉宾只能是她。如果届时出现巴西总统强颜欢笑将金杯交到阿根廷队长梅西手中的一幕，可以想象，这绝非当年巴西申办世界杯的初衷。

　　巴西世界杯从今天开始已经不再是巴西的世界杯，从足坛盛筵中退场的巴西进入了另一个同样没有硝烟的战场。3个月后鹿死谁手，比桑巴军团是否捧起大力神杯更牵动国家的命运。（完）

　　注：作者王帆系新华社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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