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的乐声虽好,但若听不见
却更美;所以,吹吧,柔情的风笛;
不是奏给耳朵听,而是更甜,
它给灵魂奏出无声的乐曲。
——约翰·济慈
今晚,在等待比赛的时间里,我独自享受着雨声和济慈诗歌(查良铮译)带来的快乐,这如叨叨絮语般双关的美,让我无法不去感激它恰如其分的光临。每次,这熟悉的脚步和亲切的话题,总能够递给我一些肃穆纯洁恰似柳丝拂面的抒情。我开始重新想起多年以前,那些夏日之夜,没有夜莺的晚枝忽然飘下夜莺悠扬的安魂曲——正如同今夜无别。那时也不仅有文学,那时也有足球,只是踢球者不是梅西,是马拉多纳;也不是鲁尼,是莱因克尔。夜莺的歌声和足球的神秘和激情,交织成了我22岁消瘦干净的记忆。
从那以后,我在莎翁的悲剧里迎接过无数个面目不详的夏天,也在阿加莎的传奇中送走了好几届环肥燕瘦的世界杯,但是关于青春,关于“震撼人心的至善至美”,伴随着岁月温婉细琐的脚步,伴随着不知名的少女低头反复吟哦“道德中最大的秘密是爱”,伴随着肥胖的加斯科因被酒精过早荒废的天赋,早已不再是停云落寞的身影:它们深深刻刻地印在某个陈旧的象征背面,年纪愈长,愈见清晰。
被克制杀害的时间帮助斯图亚特王朝渡过了突如其来的危机,但1966年的手已不再回来。英国文学给全人类润物无声的滋养,显然让英格兰足球为数不多的欢乐羞愧,右脑令右脚望尘莫及。
当沦落的哨声再一次响起,杰拉德深深埋下了羞愧的头颅,他是否应该怀揣着端正的解释学,去认真看待过往八个结满了蔓越莓和红球鞋的丰硕秋季?当浓雾渐渐散去,人近中年的鲁尼是否会轻易发现在德国那个少不更事的自己?是否还能准确听见四年前斯洛文尼亚门柱发出的焦虑颤音?(尽管再度响起)当长久以来追逐的梦想又一次(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跌落裹挟着彼岸花和匕首的阴影,当一望无尽的道路已满布荆棘,这位曾经用十七岁的右脚点燃海水的魔术师,还残留多少青春热血,去点亮大不列颠不断忘却的光阴?我们怀念这些年热爱无边的细节,不舍昼夜的风景,我们也经历了他太多的故事,经历了他稀薄的头发和疲倦的目光。可是在今晚,他那苍白的唯一的收获太过短促,在今晚,一夜西风鸣。